第(1/3)页 任昭昭千叮咛万嘱咐,叫他一定别下车。随着人流走出大学校门,她习惯性地在街对面那排车里搜寻,很快就锁定了一辆低调的黑色宾利。她快步穿过马路,几乎是一路小跑着,拉开车门钻进后座。 车内与外面仿佛两个世界,开着暖风,带点淡淡木质香薰味道。 即使在车上,任映真颈间也松松地围着一条柔软的羊绒围巾,遮住他小半张脸。她不见外地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动物般、自然地拱进对方怀里,脑袋靠在他肩上。 她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该撒娇的年龄,但也知道自己在哥哥心中永远都是个小孩子。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总是要这么做,才能切实地感受到他的存在、压下心底那点无稽的、却总也挥之不去的恐惧——确定他不会消失。 “等很久了吗?”她闷声问道。 “没有,刚到。”任映真用手指梳理着妹妹跑乱了的碎发:“今天课上得怎么样?” “唉,还好,就是费脑子。”她在他怀里蹭了蹭,找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又窝了一会才充完电般依依不舍地松开手。等任昭昭系好安全带,司机有眼色地启动车子,平稳地汇入车流。 “现在早晚温差大,你下次来接我,还是一定要在车里等。”她说:“我怕你吹风着凉感冒,你还容易头疼。” “嗯。”他只温声应道:“知道了。” 她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埋得更深,她并不希望别人更多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。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有这么一种潜在的恐惧,好像有个人会先死神一步从她的身边把任映真抢走——这是她唯一的血亲。 这话说得把十几个人开除了任昭昭自己定的祖籍。 他们的家庭结构在外人看来是一笔糊涂账,在老头子的心里恐怕是等级森严。他们的父亲是港岛有名的富豪,产业庞大,风流债也不少。 大房太太所出的任明晖比任映真小一岁,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;她和哥哥是二房的孩子,虽被接回大宅抚养,有了名分,但还是贴着“二房”的标签。 任昭昭从来不觉得有什么,他们兄妹二人感情极好。她甚至有些庆幸,正因为是这样的身份,她和哥哥才能更紧密地相依为命。 她只要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就够了,他们就是彼此在这个庞大家族里最坚实的依靠。所谓的“二哥”她当然也把关系处得很好,堪称融洽,大房或许还存着将来拿她当联姻棋子或者制衡其他旁支的心思,觉得她不足为惧。 不过谁把谁当枪使,还不一定呢。 车在地库停稳,她率先下车,自然地挽住哥哥的手臂。电梯直达顶层,公寓的门是指纹和密码双重锁,玄关感应灯应声而亮—— “累死啦!”任昭昭踢掉鞋子,像个终于放学回家的孩子,把自己扔进了柔软的大沙发里。 任映真跟在她身后,弯腰将她乱踢的鞋子整齐摆好,又拎出拖鞋放她脚边,自己则脱掉外套解下围巾仔细挂好。 “晚上想吃什么?” “哥哥做什么我都吃!”任昭昭在沙发上滚了半圈,抱着靠垫,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系上围裙的背影。 她极其迷恋这种充满烟火气的日常。 “那就简单做一点。清汤面好吗?用高汤底,加点你喜欢的青菜和溏心蛋。”他征询她的意见。 “好呀!”她欢快应道,同时摸出手机,点开APP,屏幕上显现出监控画面。她快速过了一遍回放,确保这个巢穴绝对安全。 “我听说任明晖找你接手‘柏岸’?”任映真从冰箱里拿出食材。 那是任氏集团旗下新收购的一个文创品牌,名声不显。 “那是个烂摊子,账目也糊涂。他突然交给你——” 她迅速调整表情,从沙发上一骨碌爬起来,趿拉着拖鞋跑到厨房中岛台边,故意用轻松甚至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打断他:“安啦!怎么连你都听说啦?难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?烂摊子也有烂摊子的好处,正好让我练练手。哥不用担心我。” 任映真洗菜的手顿了顿,水流声哗哗,没追问:“好,你心里有数就行。需要时一定找我。” “我知道的啦。” 面出锅了,溏心蛋火候恰到好处。兄妹俩就坐在中岛台边,一边吃一边聊些不着边际的闲话。 “明天博物馆有一批新到的文物需要初步筛查和定级,”任映真收拾餐具时说道,“其中有几件残损比较严重的丝织品,可能会比较耗时。明天我可能会晚点回来。” “那我明天自己回来吃饭。”任昭昭心里琢磨着,那明天正好可以去会一会那个烂摊子。 第(1/3)页